第102章 赏赐

2022-09-21 作者: 饼饼不画饼
  红鱼禁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,上前道:“呆瓜杨大夫,郡主后面不是叫殿下的。”

  旁的话红鱼都不得不在江牧歌警告的视线下咽回肚里,只管和伙计合力架起杨大夫,送回堂前吃茶安抚不提。

  下午,江牧歌就接到了宫里传她去领赏的消息。

  她有些意外。

  原以为只是在医馆里接赏罢了,谁知道又是皇后亲传。不再是林嬷嬷偷偷摸摸过来抬她进宫,却是叫人堂而皇之传了旨。

  次日,她收拾齐整了,带黛夏入宫,直到惠昭殿外等候。

  身后,忽然踏来一双黑金蟒靴。

  夜文康从她身侧经过,笑道:“昨日孤还听父皇特地令母后厚赏慎淞郡主,不想母后传得如此早,倒恰撞上孤要来给母后请安的时候。郡主不必等了,这殿外也凉,同孤一同进去拜见母后罢。”

  江牧歌这才知道,原来是皇帝特地叫皇后下旨,皇后才敢如此堂而皇之宣她进殿。

  如此,她也不必再担忧夜瑞贤疑心,倒也算是过了明路。

  惠昭殿这一段路,宽阔雪白,既短又长,于她毫不陌生。往日里,都有刺骨的春风伴着经过的宫娥神秘的喃喃低语,从她耳畔拂过。今日,不知是否因为四月春风转暖,又有人挡在身前,周遭一片和煦安详。唯有两人清脆的脚步声回荡在宫外。一大一小两对绣靴踏入殿内,始听得宫娥轻轻两句“恭迎太子殿下”“见过慎淞郡主”低语传来。

  夜文康高大的身影,似乎给这令人生畏的大殿平添了三分亲和温暖的质感。

  这便是权力的味道吗?
  她失神一瞬。半晌,垂下头,淡淡一笑。

  随着夜文康到殿下,但见皇后高坐在珠帘之后,看不清神情。只语气平淡地回复了两个小辈的问安,就命人赐坐。苍蓉亲自端来茶水,满面春风,难得客气。

  在她放下茶杯时,甚至几度要替她添茶,客气到了令人感到惊惧的地步。

  夜文康原本一直与皇后寒暄着,亦不免留意,调侃道:“自小到大,孤竟未见得姑姑对孤如此上心过。”

  苍蓉笑了笑,给她注满了茶便退下,不置可否。

  皇后嗔道:“还不是为着你?慎淞郡主护驾有功,你苍蓉姑姑宝贝她都来不及,谁像你小子?没心没肺,从生死关头走了一遭,还不晓得后怕似的,回来了还整日奔波在外头。”

  夜文康笑道:“慎淞郡主人见人爱,叫儿臣嫉妒。不过问一句,母后倒训斥起儿臣了。”

  苍蓉忽然开口:“娘娘在围场听闻殿下遇刺,落水后不知所踪,当即晕了过去,此后更是日夜为殿下忧心。可怜天下父母心,殿下还未做得父母,如今只知道贫嘴去了,若是往后成家了,家里有了小子,自然能理解娘娘心意。”

  “姑姑怎突然说起这个来了!”夜文康摇摇头,话音未了,忽然深深朝江牧歌一望。

  她面色不变,始终挂着温和的笑意。

  无视了夜文康面上淡淡的失望。

  皇后柔声道:“你呀,早到了成家的时候。你四弟在外面都不知道惹了多少风流债了,儿子都有了,偏偏你一天不成亲,他们也不敢越过去。”

  “他那小子哪里是不敢成亲?”太子笑了一声,“怕是压根不想成亲,心还没定下来。”

  “说得这么言之凿凿,你定下来了?”

  他顿了顿:“哪能呢。”

  “那你有什么胆子嘲笑人家,”皇后头上的步摇发出微微一声响,似是摇了摇头,“你跟韩家女的亲事,早该提上议程了。在围场你和她朝夕相处,练箭、散步,也多少培养了点感情,怎么就没后文了?事关姑娘家的名誉,又是韩相自小就替你们俩指腹为婚与本宫约定好了的,可没有突然反悔的理,听明白了吗?”

  皇后原先还语带笑意,说到最后,变得疾言厉色,严肃不少。

  显然不容反驳。

  母子二人聊天,江牧歌没有插话的资格,唯有沉默不语。夜文康眼风扫过来时,她垂下头,以示避让。睫羽却微微颤抖起来。

  幅度微不可察,非近处无以瞧分明。

  皇后高坐于殿上,又隔着珠帘,全然无法看清。

  太子却看清了。

  然而,他咬紧了牙关,只能起身应道:“儿臣明白。婚姻大事,父母之命、媒妁之言,不敢有违。”

  “‘君子重诺,其心荡荡’。本宫是提醒太子,莫要做那背信弃义、依违两可之人。皇帝若朝令夕改,如何做得众臣、百姓心中的贤良之君?太子乃是储君,亦当以此为鉴。”

  “……母后所言极是。”

  太子起身,江牧歌不可继续坐着,亦跟着起了身。

  冷眼旁观夜文康为皇后训斥当众训斥得抬不起头来的模样,不由得暗叹,勿论多少荣华富贵加身,若未得见此情此景,谁知生于天家不易。

  然而,她亦心知肚明,见着太子遭到皇后训斥,难得偶然。

  不论皇后当着她的面如此为难于夜文康是不是听说了某些流言蜚语,又有何用意,总是没存支持她和夜文康成亲的可能。话里话外,都是叫夜文康赶紧和韩沫沫完婚。那哪怕将来做太子妃的未必是韩沫沫,也绝不会是她。

  这话,皇后说得明白残酷,太子亦应得果断清楚。若要有女做梦,听完了这一番,断不敢再心存妄念。

  奈何站在这里的,是江牧歌。

  她活过了一世,清楚世上没有绝无可能之事。

  只有她肯不肯奋力一搏之时。

  当然,不在此时,便要遵时养晦。

  皇后令太子跪安,却留下了她。江牧歌和夜文康视线交错的瞬间,都读到对方眼底涌动的情绪。

  夜文康走得步伐滞重。

  江牧歌坐得风轻云淡。

  “慎淞郡主,见笑了,”皇后语气带了疏离的笑意,“叫郡主旁观,实非本宫所愿。”

  她忙低头道:“是臣女逾矩了。”

  “倒也无妨。本宫不叫郡主出去,是觉得郡主救了太子,居功至伟,得什么样的赏赐尊荣,都是应当的。既然来了,断没有为了母子间一点小事,就突然将郡主赶出宫去的道理。郡主如今是想要什么赏赐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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