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6章 墙倒众人推

2022-09-20 作者: 饼饼不画饼
  素屏隔开的那张桌前,瓜子茶果遍地,木椅凌乱,人群已经尽数散了。江牧歌路过时,暗暗心惊——皇帝身边的汪宁海不在,又是私会她,竟敢如此大胆行事。她一路急走,抬脚踏入马车,激起车铃晃荡,叮叮叮一阵乱响。

  陈青坐在马车里头陪护胜九,直接就被她一只手拽了出来:“那柄弯刀从哪来的?”

  “什么刀?”他吓了一跳。

  “胜九落在现场的那一柄弯刀。”

  “哦哦,是,”陈青讪笑,“您知道了啊?没错,那是雍王殿下设计的。师父从邀月庵那帮人那里抢来了两柄刀,多的那柄殿下就让师父和项蓝郡主一起留在现场了。”

  “陈公公和郡主在说什么呢?”江牧歌还没来得及发火,黛夏忽然从身后冒了出来。

  陈青闭嘴,笑道:“没什么。”

  “奴婢都听见了,什么项蓝郡主的事……”

  “陈青在给我讲后来发生的事,”江牧歌道,“那日我和太子被激流冲走之后,刺客掳走了项蓝郡主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,驿站如何传起那般流言蜚语,我一概不知,只有请他讲讲了。”

  “喔!不知陈公公讲到哪里了?奴婢能否来听听?”

  陈青勉强笑了笑:“讲到了那刺客掳着人到了对面就消失了,把韩沫沫独自留在了坑洞里的事。再往后就没什么了。”

  黛夏嗔道:“怎么后面就没什么了?陈公公讲得当真是干巴巴的。”

  陈青愣了愣,不说话了,连忙钻进马车内,估计是要去帮胜九的忙。江牧歌留在马车外面,拉着黛夏走远了些,假意感兴趣道:“后来还有什么?”

  黛夏瞟了一眼她拉着她胳膊的手,面上兴奋起来,笑道:“郡主有所不知,那韩沫沫魂都要吓飞了!所有人都以为她是侥幸,可仔细回想起来,都觉得不对劲。奈何陛下因太子出事震怒,她又是一届弱女子,暂时没查到她身上去。可太子回来之后,对她可没有好脸色。眼巴巴地端着汤药去送了,反被太子赶了出来。如今都在说韩沫沫实在是不要脸极了。”

  “都说宫里出来的规矩好,怎的你对项蓝郡主不敬?”她只淡淡道。

  黛夏一惊,跪地:“郡主恕罪。奴婢只是听到方才陈公公也未口称项蓝郡主,以为您准许,这才一时出言不逊。”

  她盯着黛夏发顶,知道黛夏和众仆都目睹韩沫沫联合韩家众人气势汹汹地上医馆来,都知道了她和韩家不睦之事。所以才敢顺着杆子往上爬。

  她却不准备让人抓到话柄。

  “陈青那边,我也会说他,你是皇宫里出来的,无论在何人面前,都要记得守规矩。”

  黛夏跪在地上,眼里满是不解:“是,奴婢只是不明白,何故项蓝郡主倒了霉,您还不高兴?”

  “她落难了,人人都敢踩上一脚,”她道,“这时候说的话,算得了什么?”

  说罢,就令黛夏起身跟着她回了马车。

  掀开门帘,果然,胜九已经不在了。陈青独自坐在里头,仿佛在闭目养神。

  胜九屈膝冲着江牧歌行了一个周全的礼,才退出去。黛夏不觉有异,在江牧歌对面坐下了,重新准备生火煮茶。

  江牧歌也重新吃起了那一碟酥山。

  冰凉香甜的味道,由于并非应季,显得格格不入。然而她还是一勺一勺将酥山塞入口中,除了假花假树,一点也没有剩下。黛夏只听得江牧歌喃喃道:“最终能留下来的,多是假的。”

  接下来,她却一直沉默着,从怀中掏出一枚金戒指把玩,忽而冷笑一声。

  不一会儿,小福子掀帘进来了。

  小福子似乎休息得不错,一张小脸面色红润,喜道:“陛下宣布启程了。”

  “这不在队伍最后头就是好,”黛夏感慨,“一说走了,就可以立刻跟着走了,省得像上次似的,还要遭人算计。”

  “奴才听说,原先礼部安排的不是如此。郡主车驾原也在后头。”

  黛夏愣了愣,瞬间反应过来,笑道:“看来这是陛下宠着您呢。”

  江牧歌被“宠”字一激,马上张嘴,要教黛夏不懂便莫要瞎说。帝王之宠四字,常人如何当得起。

  却听小福子已经小心翼翼道:“怎么是陛下?不是太子殿下么?”

  “太子殿下?哦,也是。”黛夏讪讪道。

  江牧歌摇摇头:“一个两个的,心眼子都不用在正途上。”

  小福子赔笑道:“太子殿下与雍王殿下在您帐前冲突,好些人都瞧见了,最终太子殿下留在了里头。实在不是奴才们多心。”

  这时候,马车已经缓缓开始行进。

  车内熏香蔓延开来,助人安眠。江牧歌却始终睡不了。

  对着黛夏和小福子八卦的眼神,又想着那些高调的主儿在她帐前闹出的风波,无论如何,都得赶紧想出法子来遮掩过去。

  可想着想着,越来越气。

  他们都不急,她急什么?捅娄子的人又不是她。

  早晚,还有夜辰玥呢。

  念及此,她便叹息道:“谁知道他们怎么想的?还是赶紧回去,好好治病要紧。”

  黛夏和小福子对视一眼,连声称是。

  不远处,另一辆马车内的姑娘,却是为此时把车上的珐琅彩瓷杯子摔了个粉碎。整个人失魂落魄地倚在窗边,谁都不肯理。

  韩真廉靠在马车对侧,背朝韩沫沫,终于忍无可忍,把她拽过来。

  “韩家从小就是这样教你的?”

  “大哥怎么可以这么说我?”她被韩真廉一凶,眼泪当即掉了下来,“我被人掳走,好不容易才平安回来,太子没有一句安慰不说,你也一直对我这么冷漠,归根到底,大哥根本没把我当作家人吧?若是三哥在这里,绝不是这样的……”

  她毫无原本规矩的坐态,一边哭,一边拼命屈身躺在车座上来回摆动身体。一下下砸到坐垫上,发出砰砰闷响。

  来围场前后,她简直像是换了一个人。

  韩真廉冷眼瞧着韩沫沫痛哭,待韩沫沫稍稍安静了下来,平静道:“哭完了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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